●李红军(四川)
中华文化博大精深,源远流长。不必说诗词歌赋,不必说戏曲评唱,也不必说琴棋书画,单说一个关于名字的文化,就让人拍案叫绝,顶礼膜拜。
文化浅薄,时间有限,我没办法对纷繁复杂、浩如烟海的名字起源、历史意义去探讨研究,仅就目之所见耳之所闻的一些有趣的名字和诸君分享分享。
大丈夫顶天立地,行不更名坐不改姓。我的姓乃《百家姓》中的大姓之一:李。虽然值得骄傲值得自豪,但是在这就不多说了。而我的名字“红军”,据说颇有来头。我出生于“文革”结束不久,受电影《闪闪的红星》中红军战士潘冬子的启发,也为了保险起见,有高小文化的妈妈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,估计是希望我像潘冬子一样勇敢、机智吧!
“红军”二字不仅好记,而且霸气外露。小时候不觉得,长大后才明白老妈的煞费苦心。一出场,不管什么人皆戏称我“老革命”或“老红军”。这个根正苗红的名字,使我像骄傲的小公鸡,那感觉岂是一个爽字了得!
因为有了我的先例,小伙伴们也争先恐后地取了带“军”的名字:有李海军,有李陆军,有李空军,有李冠军,有李援军,有李水军……几乎把和“军”有关的名字取了个遍。有个和我同“国”字辈的家伙,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,只好取名国军。
不过这事闹大了,被政治敏感性很强的队长知道后,急忙找上门去大骂一通:你是不是要翻天啊,还国军,亏你想得出来。赶紧给老子把名字改了,不然不给你娃上户。无奈之下,这个小伙伴的父母给他改了个还算好听的名字:国荣。
相较而言,大多数老辈人是严格按照辈字来取名。比如“祥方”、“少(音同“少年”的“少”)雄”、“仕财”等等,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辈分,不至于胡乱称呼,乱了分寸。我属于“仕”下面的“国”字辈,在同龄人中算高辈了,也有大我几岁甚至十多岁的人叫我大爷。
但是大爷可不好当。记得读小学时,每当放学后,我这个“大爷”就遭罪了:左肩挎两个书包右肩背三个书包,压得像个驼背。累得想撂挑子,却被那些一路上玩花弄草、当甩手掌柜的“侄子侄女”们一句话呛回:你是为人民服务的老红军哒,又是我们的大爷哈,要有老辈子的样子哟!
名字就算了,去你的大爷。想想就来气,我长得不高,肯定和这苦难的“书童”生涯有关。唉,我这个“大爷”当得比窦娥还冤啊。幸好这种冤屈,随着我长高变壮渐渐远去,我才能够重新挺直腰板做人。
工作后,我有机会见到或听到很多学生的名字。其中有两个名字让我至今印象深刻,记忆犹新,一想起来就暗自发笑。
当时的我刚二十出头,好年轻啊,真让人怀念……请原谅我回忆之前自恋一下。
那是到单位的第二年,我被安排到了学生科。所谓“新官上任三把火”,风华正茂的年轻人,那是意气风发、干劲十足、踌躇满志。周末,我戴着“值周领导”的红袖箍,威风凛凛地开始到处检视巡查。像个陀螺不停地旋转,操场上、草坪中、树林间、楼道旁、寝室里都留下了我不知疲倦的身影。
这里情况正常,那里没有异常。刚要松口气,嗯,不对,有“敌情”:花园一角的树荫下,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正在过密接触。纯洁的校园,光天化日之下,这还得了。我火冒三丈,马上通知保卫科的老王把人带到办公室,开始了上任后的首次惩前毖后、治病救人工作。
抚着桌上的笔和本子,我剑眉倒竖,满脸严肃,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,吓得那两个学生一声不吭。
待到气氛差不多了,我双目一扫,嗯,挺白净的姑娘,先从你开始吧。
这位女同学,姓名、性别,哦,性别就不用说了。我咳嗽一声,拿起了笔准备记录。
女生红脸低头,一双手使劲地搓着衣角,不敢正视我,只有她那蚊子般的声音传来:缺心眼。
啊,你叫啥?我没听清楚。
缺心眼。女生窘迫地说。
什么,大点声!我生气了,敢做不敢当,岂有此理。
缺心眼!女生害怕了,声音大了一些。
缺心眼,你说谁缺心眼?总算听明白了,我“嗖”地站起身,愤怒极了,一双眼睛喷着火,逼视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生。
好一阵子,我才抑制住怒气说,你,你胆子不小啊,犯错了不接受教育批评不说,还敢辱骂老师缺心眼。太不像话了,信不信,马上通知你的家长!
老师,老师,我、我是说我的名字叫缺心眼,不信您可以去学籍科查呀。
女生的脸色惨白,眼泪夺眶而出,慌忙不迭地解释。
啥?你叫缺心眼,不可能哦。在一旁的老王“噗嗤”笑出声来。
我就叫缺心眼,爸妈取的名字,我能咋办哇。女生见我们不相信,“哇哇”哭得更厉害了,那叫一个梨花带雨。
老师,她姓缺,名字确实是心眼,我以毛主席的名义保证。这时,那个男生举着手插了一句。
还有姓缺的?我愣了一下,随即马上打断男生的话,去去去,先一边呆着。现在还没到你,一会有你说的。
然后我深吸一口气,拼命憋住笑,转头对着女生,语气极尽温柔地说,好了,好了,老师相信你。
等那个女生稍微平静下来,我忍不住再次求证:你真叫缺心眼?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我摇摇头,不禁说教开来:缺同学,你说你爸妈,放着那么多名字不取,非得……要知道,名字是一个人的代号,好听的名字能给人留下好的印象。看看,你这个名字,是你爸爸取的还是你妈妈取的?唉,真是的!莫文化,真……
到!“可怕”两字还没蹦出口,旁边那个男生突然大喊一声,吓我一跳。
你这是个什么情况?我回过神来愠怒地问。
只见那个男生怯生生地上前一步,笔直地站到我面前。他忐忑又惊奇地问,老师您,您咋晓得我叫莫文化,莫非您会算命?
晓得个屁,我差点爆粗口,完全懵了。不过这次我学聪明了,问了一句:那个谁,你叫莫文化?
对呀,我姓莫,名字叫文化。不信的话,老师您也可以去核查。男生的脸皮毕竟比女生厚实,他一本正经诚恳地回答我。
晕哟,真是难得,千年等一回呀。一个“缺心眼”,一个“莫文化”,偏偏凑在一起了。一时无语,我没了继续说教下去的心情。
但工作还得做,不能不了了之呀!我只好对一旁的老王说,王老师,接下来的工作,你来。
老王是位退伍军人,思想过硬,见多识广。经过他一番世界观、价值观、人生观的说教,那两个学生被教育得痛哭流涕、点头称是,并保证痛改前非、重新做人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。鉴于两人态度诚恳、认错及时,经过研究决定,给了这么一个处理结果:每人写一份深刻的不少于八百字的检讨书,以观后效,就不通知家长、记入档案了。
当两人千恩万谢离开后,老王指着检讨书,笑得眼泪直流。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,李老师,你看看,你快看看。哈哈哈……
我莫名其妙,赶紧拿起桌上的检讨书。一看之下,我无地自容,脸“唰”地一下红了,但见检讨书后面的落名赫然是“阙新妍”和“莫文华”。惭愧,我才是莫文化啊,这么好的两名字,硬生生听晃了,误会了学生尴尬了自己。
从此,我多了个心眼,听不明白的名字,一定要让对方解释一下,以免闹类似的笑话。
那以后,我又见识了好多有趣的名字。像“杜子腾(肚子疼)”、“王宝旦(王八蛋)”、“梁实(粮实)”等很搞笑的名字;也有“李貌(礼貌)”、“袁满(圆满)”、“祝福”等寓意好又顺口的名字;还有“张一(张姨)”、“周蜀(周叔)”、“杜耶(杜爷)”等诙谐幽默的名字。因为有了上面的教训,我小心多了,倒也没出糗。
其实,我觉得名字不要整得那么复杂,只要好听好记好写就行了。比如,姓夏的,可以叫夏天热;如果有姓冬的,就叫冬天冷。怎么样,这两个名字是不是很有意思,我有文化吧。哈哈,开个玩笑。自己的名字自己做主,别人管不着,自己高兴就好。
对了,险些忘了告诉大家,那莫文华和阙新妍毕业后还真成了。前几天逛街的时候,还碰见了他们一家人。这两口子对我是嘘寒问暖亲热得很,还热情地让他们的儿子莫明堂(莫名堂)喊我“师爷”。就这样,我又成了莫明堂的“爷爷”。
(图片:网络)
●作者简介●
李红军,笔名:风月郞。70后,性别请看上面照片,南充职院教师,四川散文学会会员。自小喜欢阅读,写作纯是业余爱好,只为生活加点料。
《天府散文》编委成员
总 编:胡大奎
主 编:唐明霞
编 委:张小明 李红军 姚 佳 梁有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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